青花山水 灵动于然
作者:严兴民
发表于《工艺美术大观》
摘要:青花山水与中国山水画渊源于中国五千年的文明传统,他们均是国人脑海中那千年不褪的人与天地交融合一的温婉追求。中国山水画、青花山水的题材、技法、意境源于一宗,却并未同化,均无可取代。
关键词:山水画 青花 瓷器
中国的山水画,以水墨为媒介作画于宣纸之上,追求笔韵与意境的结合,风格多样却又别具一格,工笔抑或写意山水,从中细品均能于作品里寻见那独特的隐于国人心灵中文人山水情怀。中国人对山水有着宗教一样的崇拜与敬畏,一切神灵皆隐于山水之中,游历山水的文人传统、咫尺天涯的视觉冲击、山水广阔的修为意识使得山水画成为中华民族的最为深沉的文化底蕴。中国山水画便承载着中国人脑海中那千年不褪的人与天地交融合一的温婉追求。审视历史,不难发现,山水画贯穿了整个中国艺术史,它记录和承载了整个华夏民族的心灵世界的蜕变。
瓷器是中国艺术殿堂里不同于纸上作品的独立门类,但无论瓷器或者其他门类作品,都蕴含着作者对其精神上的注入,也使得世界各名族各地区甚至每个人的作品,呈现出斑斓多彩的特色。瓷器也无时无刻不体现着中国文人的精神追求。青花瓷就是继青白瓷之后进一步将中国人审美情趣抒发的淋漓尽致之作。青花瓷位列世界瓷都景德镇四大传统名瓷之首,据考古专家考证,原始青花瓷于唐宋已见端倪,成熟的青花瓷则出现在元代景德镇的湖田窑。明代青花成为瓷器的主流。清康熙时发展到了顶峰。明清时期,还创烧了青花五彩、孔雀绿釉青花、豆青釉青花、青花红彩、黄地青花、哥釉青花等衍生品种。青花瓷色质清雅,在白瓷之上作画本身就如同遥视苍穹白云,而青花着色原料本身却是黑色的钴料,在成型的坯体上直接描绘,再罩以透明釉经高温还原一次性烧成,遂呈现青蓝色。
青花之于瓷器,如同水墨之于宣纸。青花使得青白瓷净美的胎体上有了更加便于创作的色料,图案纹饰出现大量的创新与进步,更加复杂的图案得以创作,山水从这一刻起,跃入陶瓷之中,给后世留下了一幅幅青花山水传世精品。纵观陶瓷史和中国绘画史,自明清两朝以来,青花山水瓷绘,无论是从形式还是内涵来看,它与水墨山水的题材、技法、意境都是源于一宗。
所以要画好青花山水瓷画,是离不开水墨画功底的,水墨画的取材、技法的运用、意境的构建是每一个艺术家的必修之路。现代青花山水的取材上上已很少出现渔樵耕读、山居图与行旅图等传统山水画常见题材,取而代之的是高山峻岭、江川溪流、山村民居和江南水乡等人文与自然景观;在技法运用上上,青花山水传承国画山水的笔墨情调,均采用笔墨线条作画,山水画面随着线条的走势和料墨的浓淡与虚实,表现出山之奇胜、石之坚硬、云之飘渺、水之态势;青花山水,主要靠青花釉料浓淡、色釉的肌理、层次来表现青花山水中得山水景色,偶尔加以少量釉里红点缀画面,画面主要靠料色的浓淡来丰富色泽层次和产生韵味。而山水画的色彩和层次的表现,则是靠颜料本身色彩的浓淡调整直接铺陈画面来完成的。故我们说增强画面表现力与层次方面,青花山水与国画山水有着异曲同工之功效。而在意境上,青花山水与国画的创作方式是相同的,意境的构建除了“师古人”,更重要的是“外师造化,中的心源”,笔墨的技法学习固然重要,但是作为一个艺术家要的并不仅仅是重复前人,在艺术的创作中更要注重的是自身的感悟,山水取自自然,自古便有“边鸾雀写生,赵昌花传神”,写生是创作的第一基础。写生过程中围绕物象进行全方位的观察,对物象的主要特征了然于心,创作时所跃然的已是艺术家心中意生之象,正如苏东坡所言“其身与竹化,无穷出清新”,白居易所言“花非花,雾非雾”。山山水水在艺术家家眼中和笔端已经不仅仅是自然原型,而是艺术家结构和解构之象。
青花山水瓷画与中国山水画之艺术从绘画的笔墨技法、精神虽说是一脉相承,但是二者却并未同化,各自开宗立派,繁荣发展。究其原因与其绘制材料有着不可磨灭的关系。首先是在其载体上,中国山水画的载体是生宣纸,生宣经过水墨的的渗透晕染后,能产生出奇妙的湿染效果犹如釉变。而青花山水瓷绘的载体却是瓷坯,瓷坯造型种类繁多,常见的有壶、碗、杯、瓶、缸、罐、板等,其中除了瓷板是平面之外,其他的器型都是非常复杂,它们有颈、肚、脚部之分,而且它们造型共同特点是呈圆状,均有弧度、有跨度,在绘制时既要考虑如何利用弧度又要考虑釉料的流动性在器型上的流速;其次色料运用上,虽然青花的料韵所表现出来的“料分五色”与水墨画的“墨分五彩”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因青花山水是釉下的,绘制完成之后,还需考虑坯体的吸水性和窑炉烧瓷的实际效果,这就对颜色的调制和掌握好料色的浓淡程度的掌握有了不同于宣纸作画的要求。因不同浓度的料色绘制在坯体上经高温煅烧成瓷后,能使画面产生不同色调层次,因此艺术家下笔时眼中的颜色和层次和最终的效果是截然不同,要做到眼中之境、心中之境需要很长时间的揣摩;再次是温度的差异,中国山水画绘完即可,而青花瓷却需要经历1300度的窑温考验,高温的作用之下的陶瓷绘画,颜料产生了各种可知与不可知的特俗变化,色彩如同晕染一样如同具有自我生命,径自散开变色,呈现出斑斓奇幻多变之色,而这些不可知性也成为了瓷绘的独特魅力。
山水国画饱含山水人文韵意,青花山水亦有青花瓷韵,无论是画水墨山水还是青花山水,都应首先悟得其中的奥妙,若浅尝辄止,或人云亦云,或自以为是,永为门外之人。明人陈继儒言:“不察物情,一生俱梦境”。深明其理,通晓其道,是为有所成就之先决条件。但这又不是每个人立刻都能有所认知的和体悟的。也许游山临水、作梦察情,寻着传统摸索着走,未必不是一条现实可行之路。王国维在《人间词话》说:“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中国山水画正是以这种天人合一的精神追求抒发着中国人对人生艺术的孜孜追求。